年前,州卫生部门一位管科教的负责同志在电话中说:“一位苗医几经周折将自己潜心收集整理的一本手抄《苗医秘藏》送到他办公室,请求卫生部门审查定。并说他是凤凰县三拱桥乡麻冲村的,请我处理”。听说是麻冲村,我为之一震,立即回话,请苗医速来我处,具体面谈。我放下案头文稿,准备接待这位苗山麻冲村的苗医。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麻冲村在我的脑海里印象极深。那还是1999年秋天,我一位远方朋友,以研究我国先秦时期的百科全书《三海经》而闻名的专家,我国著名历史地理学家扶永发先生,孤身一人从云南昆明千里迢迢来凤凰县考察“盘瓠文化”。9月中旬,他先后两次在本地村民陪同下,徒步到麻冲村考察辛女洞(盘瓠洞),找到了垂悬千百年的“盘瓠石室”。这一发现,是盘瓠文化研究的又一突破。扶先生在离吉首前,我们作了足膝长谈。尔后我将他的研究成果,以“凤凰麻冲村‘盘瓠石室’地”为新闻标题,刊登在《团结报》(1999年10月3日第1版)上。随后,我又两次徒步沿着崎岖盘曲,棘草丛生,攀藤附葛而行,爬上近千米高的壁洞“盘瓠石室”,所见与扶先生描述的如出一辙。扶先生回云南后,将考察报告“探寻盘瓠石室”一文,发表在《中国测绘报》上。由此,麻冲村就展示在世人面前,探访、考察、参观的人时而不断。前年,广西电视台专题部还来拍过专题片在广西卫视上播放,使麻冲这一“盘瓠文化”远播海内外。现在,又一位麻冲村乡村苗医著书立说,怎不为之高兴呢?
当《苗医秘藏》的作者龙在书先生将手稿送到我手中时,一股泥土芬香还伴有少许霉气味在室内散发,可能是作者珍藏十余年的原故。龙在书,男,苗族,凤凰县三拱桥乡麻冲村一组人,年近五旬,从小随父研习苗医,后悬壶苗家山寨诊治疾病几十年。同时遍访当地苗医寻师求教,广征博收苗族民间诊疗方技和苗药几十万字。他从上世纪80年代初就着手编写《苗医秘藏》,于1984年第一稿完成,后又两易其稿,现在这部抄本完成于1998年冬。手捧这本沉甸甸的药医抄本,放下其它材料,连续两晚“挑灯夜读”,算是拜读了这本出自苗族民间乡村医生之手的“宏著”。该“书”页数近700,重量千余克,字数约15万,是我州民间医生目前篇幅最大的手抄著作。全书介绍了苗医诊法40多种,治法20种,预防疾病方法6种,疾病194种,从主症到遣方都作了记述,每种疾病还推介了方药,共计1024药。最少一方,最多的达23方,为跌打损伤疾病的内外用方。
我接触苗族医药,始于上世纪80年代初。由于工作的关系,经常阅读一些有关民族研究方面的期刊文章,如《吉首大学学报》、《贵州民族研究》等期刊杂志。拜读过龙文玉先生(原中学教师,后任湘西州人民政府副州长)、欧志安先生(凤凰县卫生局医师)有关苗医的论述文章。真正把我带入苗族医药研究圈内是1984年元月中旬,我作为科管干部和“同行”,冒着大雪去凤凰县参加由州科委和州卫生局联合组织的欧志安先生《苗医史考》科研成果鉴定会。经过与会专家学者的评议,认为该项成果“把没有通行的文字的苗族千百年来搁于实践水平上的医药历史进行了理论总结,目前,尚未发现用汉字反映苗医历史和现状的医学书籍。经专家建议,后将《苗医史考》改为《湘西苗医初考》。全文5万多字发表在《中南民族学院学报》(1984年第2期)。当时改名、考虑到国内苗族主要聚居在贵州省、其它地区的广西、云南、海南、四川、湖北等省,自治区都散居苗族同胞,加之海外还有苗族同胞,故将论著限于湘西为宜,欧先生当时高兴的采纳了专家们的意见。在欧先生《苗医史考》问世前,他还编著了一部60万字的《湘西苗药汇编》,也于1990年由湖南《岳麓书社》出版公开发行。以上两项科研成果均分获湘西自治州科技成果奖。
欧志安先生深入苗山调查研究十余年,完成了我国苗族医药第一部苗医史考的研究和苗药专著的编著,使深藏苗山几千年的苗医苗药走出大山,登上祖国医药的大雅之堂。1984年秋天,国家民族和国家卫生部在内蒙古召开了全国民族医药工作会议,制定国家民族医药发展计划。会后,州人民政府将原州医学科学研究所改名为民族医药研究所。其目的就是要继承和发展我州丰富地苗族、土家族医药。研究所还专门成立了苗族医药研究课题组,对州内苗医历史、现状进行了调研,并于1991年完成《湘西苗医》的编著工作。与此同时,贵州省也相继进行本地苗族医药的调研,出版了《苗族医药学》(《贵州民族出版社》,1992年10月第1版),1999年贵州省中医研究所编著,贵州科技出版社出版了《贵州苗族医药研究与开发》一书。另外,据文献检索,在国内专业期刊杂志上还公开发表苗族医药学术论文30篇,居国内民族医药文献的第七位。苗族医药的研究,出现了方兴未艾的局势。
回首一望,从龙文玉、欧志安等先生研究苗族医药开始,至今20余年。在这期间,国内苗医基础研究、临床应用、药物开发等均取得了可喜成果。应该说,是欧志安等同志带了一个好头,做了一件开创性的工作。他所编著的二部专著为后来研究苗族医药起到了极为重要作用。从最近出版的几部苗医专著和发表的学术论文来看,虽然范围较广,论点较多,但其历史源流、苗医基础、临床症候、药物方剂、苗药分类及药名都还没有重大突破。如苗医基础理论,从《湘西苗医史考》到《苗族医药学》,《贵州苗族医药研究与开发》及龙在书编著的《苗医秘藏》等专著,从字数上来讲都在6万字左右,其论述范围虽已涉及到诊法、治法、疾病分类等诸多方面,但对与诊法、治法、疾病分类(辩证)密切相关的基础理论——解剖、生理、病理,都缺乏基本的、系统的论述。在药物的收录上,《湘西苗药汇编》收载478种,单验方2000多个,贵州《苗族医药学》中收载苗药340种,单验方247个。在从欧氏编著的《湘西苗医初考》及《湘西苗药汇编》两部著作名书来看,当时专家的考虑是留有余地的,建议将名书冠以湘西,以限地域性。现通过近20年的研究、探讨,欧氏的《苗医史考》是站得住脚的。纵观目前国内研究的苗医史,还没有突破欧氏考证的苗族医药历史。因为苗医史是苗族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不受地域限止的,医药是民族共同创造的。其区别只有临床应用经验之分,而无医史之别。这里郑重建议并期盼,欧志安先生在有生之年,继续深入研究探讨苗医药,使《苗医史考》、《苗族药物学》或《苗族药物志》以崭新的面貌奉献于世,以不断丰富苗医学。
龙在书,一位普通的乡村苗医,利用农闲及诊疗之暇,收集整理苗族医药,编著十多万字《苗医秘藏》一书,其耗时近20年,三易其稿。与其交谈中,他道出了苦衷,也诉说了酸、甜、苦、辣。一位农民,有这样的执着和难有可贵的精神,令人钦佩。在这里,暂不对该“抄本”的书名,编纂体例,学术水平和价值,妄做评价。其原因是“待到山花烂漫时”,该书在付梓问世之时,留给专家和学者们去评议吧!